步便要到床边时,一声刺耳的木制物落地的声音让我的梦境灰飞烟灭。我睁了眼,这才意识到我的相框摔在地上坏了。
我手忙脚乱地滚下吊床,在地上持续地翻滚着,顺手揪出了我的全家福。我迅速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掸掉了照片上的泥土,庆幸着照片还完好无损。照片上的我的一家依旧真实,又迷茫得太过飘忽。失神地回头看时,却见星光下的相框里,显出来的竟不是浅棕的底色,而是灰黑的一团儿。
——哦,天!原来相框里还有一张照片,藏在我的全家福后面!我心急如焚地跑上前去,把相框又捧在了手中,瞪大了眼睛往里边瞧。只见相框里只是一个黑底灰脸的头像,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动物——或者说与妈妈所说的大坏蛋有几分相似;但上次见面时面相太模糊,我确定不了。妈妈在全家福后放了这张照片,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妈妈认为,我敢于摔破相框时,就可以看到这张照片了?可是,我现在完全不懂,一个头像与妈妈没能回到家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那家伙的牙齿太尖,要在我的身子上会很疼——这让我难受至极,把这照片揪出来,揉了个团儿,挖个洞埋好,并在上边蹦跶了几下来确定已经填实了。我反正不想再看到那玩意——这样吓羊,还让不让羊睡觉了?
我晃了晃脑袋,依旧回吊床上躺着,看着上面明亮的星河渐渐西行,也不曾想群星的队伍中可能又多了一个。当然,我也更不会想到,回应我埋下的纸团的,一个真家伙听着饿狼传说,拉着妻子,恰恰夹杂在黑底儿的树林中间的,正往这边来了——铺在他脚下的路,也分明来自星耀呢。
(待续……)
上章说到,我在纷杂的不知所云的知识中间,利用美妙的梦境划出了一方天地,返回了自己当年和妈妈守在一起的精神家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装着我的全家福的相框猛然坠地,一张可怕的图片显露了出来,似乎与妈妈的消失有很大关系。只是在夜里披星而来的真家伙,拉开了一场生存角逐的帷幕……请看:
《懒出来的安全》
羊村的散学欢宴毕竟最是欢宴,校园的装饰都不必说,光说烟花呼啸而上且笑在天上的神态,也显出一群贪玩的小羊兴奋的颜色来。嫩绿色的灌木围在四周沙沙作响,那是有谁藏在里边打闹;紧接着便是一声锐响,准是谁把餐具敲在见底的白白盘子上,意犹未尽了。解放了一般激动的欢呼声在每一只羊的神情中间推来搡去,简直溢出了村外,似乎非要人尽皆知不可的。在这么热闹的时候,也只剩我能在吊床上吹着风扇,心平气和地睡着了——或者说昨夜那一觉,都还是没有睡醒的——因此,我也并不知道又一个早晨的新鲜的阳光已经把静谧的羊村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不必说这错失的欢宴,也更不必说村长终于开始的冗长演讲了。
乘兴而来地,村长首先宣布了一个关键的决定,惹得小羊们不由得一蹦三尺高地跳着步子凑上前去,原本杂乱不堪的校园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团白色拥着挤着围在村长面前,看起来像是强力的磁石把磁性的小东西给吸了过来。村长得意地看到,废除禁令的效用竟是如此可观,便从容不迫地——因此比以前更慢地——拿出了一张比他的身高还要长的演讲稿,一开头又套话连篇起来。
大概是受不了这可恶的套话囚笼,沸羊羊郁闷着村长究竟要讲到什么时候,一忍再忍地,却还是禁不住自己的犟脾气,偷偷地发起牢骚来。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一块滞笨的大石头;可边上的美羊羊却听得一清二楚,转过头来正告他:“按村长的速度,至少是今天晚上吧。”不过可能是因为声音刺破了太脆弱的空气,又或是因为沸羊羊的脸色难看得像堆满一片天的灰白的云,村长发现了这议论,便直接切入正题,拿出图片,说起了一种全新的动物——狼。直到这时,大家才终于打起精神来了。
不过嘛,这倒不是因为村长讲得有多么真实动听而是因为图片上的动物,分明是小村长,可爱到极点了,根本和村长说的危险、可怕等等严厉的词语挂不上关系!下边的小羊禁不住捧腹大笑,差点儿岔了气;最可恶的几个居然就直接笑趴在地,打起滚来,弄得村长也尴尬了神态,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挂错了照片,赶忙夸张地转个身子,换了一张。村长为了让小羊们听进狼的危险性,一板一眼地把准备了几百遍的语句又读了一遍。再抬头看看迷惑的小羊们,这才感觉到羊群中间有一个位置还空着——惊愕地一发问,这下可把我给就出来了。
我再抖抖鼻子时,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之臭飘进了我的意识——发霉的食物、沸羊羊常年的汗臭,以及我身上因经常不洗澡而保存下来的臭味,三者混到一起都比不上这可恶的气味臭。我霎时打开双眼,这才见村长用镊子夹着臭草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的我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后退了几尺远的距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趴在学校的大地上了。
呼呼,等等。学校的大地?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自己是睡在村口的吊床上的呀。一头雾水地,我仰起头来,撕开眼前的朦胧,直瞪向了上边那张似曾相识的图——哦,对,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