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正在和一位青年儒生在折辩,说得就是洛阳城最热门的话题,如何封赏落日原大捷的有功将士。
老儒生正在侃侃而谈:“本朝的家法,非皇子不得封王、公,若是封赏不是列侯便是关内侯!我以为,吕使君年纪尚轻,听说今年只有二十岁,已然是两千石的高官了。这在本朝已经是个特例了,一个关内侯足矣!”老儒生刚刚说完,青年儒生立刻开口反驳。“非也!非也!此言大谬!朝廷规制,设爵禄、定官制,列土封疆以为赏功。夫赏功者,赏得是功劳!是因功赏人,不是因人赏功!昔高帝之时,异姓王有十八家之多,才就此收了诸侯之心。如今区区一个列侯,竟然迟迟不封,岂不冷了天下英雄之心?昔日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今日外患益重,还要学项王那般小气,如何能中兴大汉?”
在座众人齐声喝彩:“赞!”“此言甚善!”老儒生不慌不忙,整整衣帽继续折辩:“听闻国库无钱,三公入宫劝陛下出内帑以助军资,被陛下赶了出来。国库无钱,用什么来赏功?”“此言更谬!国库无钱就不赏功了吗?有功不赏,下次鲜卑犯境谁来抵挡?无钱,有地在!有爵在!裂土分茅,为的就是激励将士,杀敌立功!”青年儒生双目环视众人,声音清朗激越:“诸君!鲜卑狼子野心,落日原一战吃了大亏,必定会报复的!况且此次北伐,汉军乃是惨胜,良将精兵出塞七万余,仅有两万生还!诺大个北疆,只有九原边军一支精兵,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此时若还在蝇营狗苟,吝啬爵赏,万一鲜卑来袭,则大汉危矣!”
说到这里,青年儒生不禁涕泪俱下,嚎啕大哭。众人也是一阵沉默,这青年士子说得对呀!片刻之后,老儒生走上前来深施一礼:“这位兄台高论,我万分佩服!听说张然名和段继明都已经三次上书,请朝廷整顿军马,足量足食,在幽并凉三州备边。便是吕使君,也一月内也连上三书,言明鲜卑入寇在即,他一人孤掌难鸣,望朝廷陈兵北疆以备鲜卑。只可惜朝中衮衮诸公不信呀!”
青年士子收起泪水,咬牙切齿道:“肉食者鄙!朝中衮衮诸公,更无一人深谋远虑!北疆从此多事了!”这时一个士子插言道:“我听说上次九原围城之战,越骑三百余人出征,生还者不足百人。朝廷有云,待北伐之后封赏。这百余人都是世家贵胄出身,都想趁此机会涛哥出身,谁知杳无音信。这几日正在四处串联,要齐赴宫门请愿!”有人朗声说道:“兄台,你这是早年的黄历了,今日辰时,这百余人已经长跪在宣阳门前了!不仅有这百余人,还有数百太学生随同呢!”
“竟有此事?”众人顿时都惊呆了,数百人一齐赴宫门请愿,这在本朝是一件大事!自陛下登基以来,朝政一直把持在中官手中,清流们怨声载道,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岂能善罢甘休?
洛阳城是天子脚下,洛阳城的百姓自觉是天子近臣,言语间本来就颇有些高人一等的意味。平日里谈论的也都是陛下的近况和世家大族、公卿重臣的秘辛,如今竟然有如此大的热闹岂能错过?
“走,看看去!”“同去同去!”数百人顿时鸟散齐赴宣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