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众人将要用的物什统统打包好放在柩车上,五个男人扛上肩头抬着走,戈柔和胡夫人走在队伍的后头。
&esp;&esp;他们趁着夜色,快步往贺家去,模糊的月光将悬着的树叶贯穿,在地上徒留一片满是孔洞的阴影,就像贺於菟开始千疮百孔的灵魂。
&esp;&esp;所幸街上也无人,土匪们都不知道聚在哪个疙瘩开宴会呢,时不时在安静过头的城中发出几声巨大的欢呼吵闹声。
&esp;&esp;到了贺家,那满门的萧瑟在大门外就扑面而来,将人劈头盖脸囫囵个圆,让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esp;&esp;这两天贺於菟粉饰的太平也终于在这股萧凉下分崩离析,再也装不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豁达。
&esp;&esp;所有人都沉默地纵容他发泄他的悲凉。
&esp;&esp;贺於菟犹如一根劲风中挺立的孤竹,他把脊背挺直了,狭长的眼眶里蓄着泪,硬是没落下来一滴,只是他的双手都紧握发白了。
&esp;&esp;“走吧。”他含着热泪的哽咽声响起,给风中的悲凉徒增了一抹厉色。
&esp;&esp;一行人再次沉默地往前走,穿过空荡荡的几个前院,直到到达了主屋。
&esp;&esp;戈柔突然有些想不起来,方才路过这些没有人烟的院子时,种的是什么树,开的是什么花,树杈上还有没有挂着叶子。
&esp;&esp;主院里停放了两具棺材,不知为何茹承闫望过去,总感觉颜色比之前还要深沉一些。
&esp;&esp;昨夜老邓偷摸来找他,给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原因其实是他瞎给人停灵造棺材,墓坑和出殡的日子也没有仔细问过灵,真是瞎胡闹一通!
&esp;&esp;不过贺於菟也没有要求些什么,那小子没办过丧,不知其中弯绕,被茹承闫侥幸逃过一劫。
&esp;&esp;众人各司其职,烧纸钱,布灵位,挂白幡。
&esp;&esp;约莫差不多的时辰了,老邓收起手上两个巴掌大的墨色玄盘,率先打破了浓稠僵滞的氛围,“发引吧。”
&esp;&esp;纵使是流火的夏日,子时过后的深夜还是起了寒凉的风,从漆黑不可见的云端处掉下来在人间流浪。
&esp;&esp;几人打了个寒颤,纷纷站起身来活动开手脚。
&esp;&esp;除却贺於菟之外的四个男人合力将两具棺材抬到柩车上,四个人按照卦位分别站在四个方位。
&esp;&esp;贺於菟头缠孝布,双手捧着两块灵牌在怀中,低头跪在灵柩前好半晌,直到茹承闫觉得,夜风实在太冷了,他要熬不住了,头已经开始痛了。
&esp;&esp;“於菟,走吧。”胡德义说道。
&esp;&esp;贺於菟闻言,十分艰难地抬起那节千钧重的颈骨,眼白处煞红,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esp;&esp;他恍若扶着无所依的灵位,两股战战地站起来,再将两块灵牌小心翼翼搁置在供桌上。
&esp;&esp;孝子贺於菟,上前一步,扣住丧盆,里面的纸钱还半黑不白地燃着,让人有种错觉这火不烫。
&esp;&esp;他平稳地举起这烧得火红的丧盆,高举过头顶,再悄然放手,任由火星子和扬起的灰烬在他眼前四散飞扬,再狠狠地尘埃落定。
&esp;&esp;“起。”
&esp;&esp;贺於菟一手执纸幡,一手环灵牌,走了几步轻浮步子,尔后才落地平稳,他宽肩窄腰的背影被素白的孝衣染上几近锋利的冷意,刺得茹承闫觉得比他自已还要不近人情。
&esp;&esp;一行人拉着灵车举着纸幡,骨碌碌地往城外走。
&esp;&esp;没有哭喊声也没有奏乐,只剩了天地间的风月云。
&esp;&esp;一行人毫无阻碍地经过了深夜还敞开的城门,往南走了几里地,就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了。
&esp;&esp;福来山树高丛深,尤其是在夜晚,到处都是兽嚎虫鸣,不过在此刻看来,倒像是给这支寒碜的送葬队伍添上了不可或缺的丧乐。
&esp;&esp;正埋头奋力拉着灵车的老邓走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出不对劲来,按照他从前的经验,山中更深露重,一般都会起雾或者是能见度低,要么就是时不时有些小野兽被他们的脚步惊动,绝不可能像今夜这般只剩稍远处的虫鸣。
&esp;&esp;但此时又不好开口打断,毕竟这种场合,虽然他平时最擅长就是到处伸一脚。
&esp;&esp;算罢,真遇到不好再说。
&esp;&esp;老邓也不再细想,专心憋着一口气用力往上拉,突然不适时宜地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