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吐血时背对着谢善淩,谢善淩并不知晓,但依然担忧。可是转瞬便想到自己这份担忧似乎很有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
顾望笙来到一家酒楼,先给宋淮安送去了孙瑛要辞官一并其他消息,随即叫来酒,不吃菜,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他以往并不嗜酒,王尨酒后失德更是令他大发雷霆,对这东西越发敬而远之。可是今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比起怪罪谢善淩,也许说不定其实责任全在自己,是自作自受。
谢善淩没说错,自己在成亲前就已经知道了谢善淩和其他男人有着情债,将灵死了也就罢了,顾裕泽还活着,昏君也说了顾裕泽是被迫和谢善淩分开的,实则旧情难忘。
其实都说得清清楚楚。
而且确实是自己死缠烂打胁迫谢善淩成亲的。
这么一说起来,谢善淩怨恨自己似乎理所应当,反倒是自己怨恨谢善淩没有道理。
可是他依旧怨恨。
顾望笙喝到了深夜,店小二过来了许多趟,最后掌柜的亲自来了,陪着笑叫他:“大殿下,按理说您赏脸,我们小店该彻夜为您开着,可……可您喝这么多伤身啊,若您在我们小店出了事儿,我们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啊。”
顾望笙定了定,看向他害怕的模样,道:“抱……抱歉。”
“没没没,您赏脸。”掌柜笑道,“只是……”
“我没地方去。”顾望笙看着他喃喃地说,可是眼神恍惚,好像并没有真的看。
掌柜:“啊?这……”
“……没什么。抱歉,难为你了。”顾望笙扶着桌子站起身,晃了晃,掏出钱银放在桌上,“不用找,多了的是我赔罪。”
说完,踉踉跄跄地朝外走。
“啊……殿下!大殿下!”掌柜的一路追上来,手里拿着那碎银,“您这酒钱……”
顾望笙一步不停,说:“说了不用找了。”
“不是,呃,不够啊。”掌柜讪讪道。
若是别的权贵子弟,尤其是皇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不够就不够,不给也不敢说话,可这大殿下……看着怪好说话的……小本经营,确实也是难做,只能麻着胆子说一嘴,若对方不悦便立刻改口。
顾望笙:“……”
他叹了声气:“抱歉,喝蒙了。”说着掏出钱银补足。
掌柜的道:“多了多了。”
“赔罪。”顾望笙说,“我一身都是罪,多赔赔,不然到死也没赔完,下辈子还这么惨。”
掌柜的根本不敢接这话,笑都不敢笑了。
好在顾望笙说完便走了。他踉跄着走在深夜安静的街上,走了很久,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反正就是乱走。
他想起戒贪秃驴总说自己克死生母有罪,冤债缠身,一辈子亲缘寡淡不得团圆。那时以为戒贪就是想羞辱自己,现在想想,说不定戒贪是什么高人,哈哈哈哈……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顾望笙回头一看,原本下意识要躲去路旁,可看到策马而来的人后,脚步一定,就这么站在路中央冷眼看着对方。
对方似乎没料到是他,更没料到他会停在路中央不动,这条路不宽,且马跑得快,一眨眼已经来到面前,对方只好急忙用力勒住缰绳,马在顾望笙的面前高高扬起前蹄,然后被迫后退两步,这才停住。
“……皇兄。”顾裕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不变,也不问其他,只用平静的语气说,“请皇兄让道,我有急事出城。”
顾望笙看着他。他抢走了舅家的扶持也就罢了,却连自己的妻子也抢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强迫谢善淩的时候伤谢善淩自尊了,而且两人原本也不是自由恋爱,没啥感情基础,谢善淩也不是非常重度的恋爱脑。
黎川:……。(在点我,我知道。)
y:没……
黎不信:……(不信,肯定是。)
顾望笙迟迟没有从路中央让开。他只是一直冷冷地盯着顾裕泽。
顾裕泽不得不再次出声:“皇兄——”
话刚出口, 顾望笙就打断说:“我不会让。”
顾裕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却没有和一个酒鬼争论的心思,只说:“我有要事出城,若耽误了, 恐怕父皇问责。”
顾望笙反问:“关我屁事?”
“父皇会问责你。”顾裕泽说。
“那我就告诉他……”顾望笙说到这里忽的没声儿了。他突然想起来, 昏君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顾裕泽绿。
他突然很想回到义军里去。至少那里会有人真心地关心自己。就算对于这种破事儿的关心不是很多, 至少有,而且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顾裕泽的声音里隐隐不耐烦, 语气重了些:“皇兄,请让道。”
可顾望笙就是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