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宋铭川两眼一亮,打算上去问路,却听到那细瘦的太监漫不经心地和人说着话。
“前些日子晴贵人那要汤汤水水的多,我一不留神,倒把临水轩那位给忘了,小福子又偷懒不肯来。”
对方搓了搓手,“仁贵,好歹那位也是……,你这么怠慢,倒小心别出事。”
仁贵不屑:“怕什么,一天一夜而已,死不了,反正他也不敢说什么,真死了说不定也没人管呢,我要跑这一趟,我还烦呢!”
不会这么巧吧……
宋铭川心下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想,他偷偷摸摸跟在仁贵身后,看着对方懒洋洋和他人告别后,拎着食盒进了座破败的名为“临水轩”的院落中。
堂堂皇子,竟然连座宫殿也没有。
宋铭川踏进院里,躲在石头后,往里看。
一个孩子正坐在台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双如同湖泊般清亮的蓝色眸子就撞进宋铭川眼里。
宋铭川一怔。
这简直是缩小版的“裴总”。
裴晏和视频里的优雅从容完全不同,现在年少时的他是极瘦弱的,本来就比别人深的眼窝更是凹下去,头发束得有些凌乱,深秋时还是件单衣,看着就冷,但衣服倒穿得还算齐整,听到动静回头前裴晏擦了擦脸,但宋铭川敏锐地发觉,他泛白的嘴角有一些草屑。
书中“裴晏饿极了也曾挖过野草吃,好让自己多活一天”的描述浮现在宋铭川脑中。
这个时候的裴晏,哪怕快饿晕过去,好像还在擦干净脸尽力维持着比纸还要薄的“体面”。
“四皇子,奴才送饭来了——”仁贵拖着长调,丝毫不在意,也不请安,就这么懒洋洋将食盒往台阶上一放。
裴晏饿极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掀开食盒,食盒内残羹冷炙和一股馊味冲进他鼻腔,饿了太久的裴晏几乎立刻脸色一变,似乎是要吐出来。
他咬住嘴唇,盯着盒里的饭食许久,还是缓缓站了起来,单薄的身影还在微微打着颤,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气的,“饭……馊的。”
“哎呦我的殿下,您还挑起来了,这可是晴贵人点的鱼羹,一般人想吃还吃不着!”仁贵压根没正眼看他,“怎么?您不爱吃?”
裴晏似乎想反驳他,但却不知道说什么,那双蓝眼睛只能瞪着仁贵,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混音,“你……”
——这孩子,他几乎不会说话。
宋铭川心沉了下去。
“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啊?噢!差点忘了,您连话都不会说呢!”仁贵哈了一声,比划着裴晏的动作,嘲笑出声。
他这样嚣张,宋铭川看得都一阵无名火大,小裴晏终于忍无可忍,呲起牙,朝仁贵扑来!
他被气狠了,满脑子只有愤怒,在撞上仁贵以后竟毫不犹豫一口咬上仁贵的脖颈,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而仁贵虽然细瘦,却是个不愁吃穿的成年男人,猝不及防挨一下,他当场尖叫一声,狠狠将裴晏甩了出去!
裴晏摔在冷硬的地板上,撑着自己爬起来,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仁贵,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眼神几乎是要和对方你死我活。
像一头被关进笼子里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草原小狼。
“你!你竟敢咬我!你这个畜生!”
仁贵一摸脖颈,看到自己满手的血,顿时气急攻心,抬起脚就想狠狠给这不识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训。
“住手!”
宋铭川一声厉喝,惊破了对峙的两人。
连宋铭川自己喊出这句话后,心里都紧了紧。
仁贵当场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想做什么,当即收敛下神色收回脚,看向院门口,心下有几分慌乱。
不应该……这临水轩何时会有人来的!
裴晏则是喉咙一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弓起身子盯着扭过头去的仁贵,还想狠狠再咬一口。
“殿下,停下。”既然已经出声,也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宋铭川索性从石头后走出,不动声色地挡在裴晏面前,轻轻伸手虚虚摁住他肩膀,转头看向仁贵。
他身量修长,模样更是出挑,仁贵在宫里老练成精,一时没看出他身份,脸色当即转了个瞬息,即刻行礼。
“哎呦……这位大人,您贵姓?可是走错了院落?奴才这就送您出去?实在对不住,奴才给四殿下送饭食时不知怎么惹着殿下,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谄媚奉承、见风使舵果然有一手,对他的态度可比对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殷勤,宋铭川上下打量一眼此人,目光轻飘飘落在台阶上那个食盒里。
鱼羹的剩汤和烂白菜叶堆在一起,已经和泔水无异,恶臭味连台阶下都能闻得到。
仁贵脸色一僵。
宋铭川却抬了抬手,没提这个话题,“在下宋铭川,是前几日圣上点来给四皇子的老师,公公不必多礼。”
他避重就轻,没说本职工作,而是点明“圣上”,“四皇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