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喜悦的颜色,他手上不停拨弄着那串菩提,脸绷得很紧。
“你的顾虑是什么?”
陈京观拍了拍陆栖野,示意他将令牌收好,而陆栖野依旧默不作声,只是伸手将令牌塞进了自己胸前。
“你姑姑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她让我守住马场,她说这是陆家最后的底牌。”
陆栖野长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陈京观,“姑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朝廷有了什么动作?”
陆栖野的神色比刚才看见孔肃时还凝重,整个人背挺得很直,下颌因为紧张而咬紧。
陈京观没有再细问刚才饭桌上的谈话,他觉得自己不该参与北梁内部的决策,可眼前的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仿佛下一秒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父兄有无异常?若没有,那便是你姑姑觉得你应该为陆家分担了,是对你的历练。莫要掉以轻心,也莫要杞人忧天。”
陈京观拍了拍陆栖野僵直的背,眼前的人似刚被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大喘气。
陆栖野虽然每日都盼着家中能对自己多几分期许,可他不希望这分期许是临危受命,更直白的说,他不想用陆家换军功。
“昌安营如今一切正常,就是父亲年岁已高,今年的冬训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估摸着过几年就会将昌安军彻底交给哥哥。”
陈京观点点头,替陆栖野倒了杯茶,又起身重新将房门大开,好让外面的冷气吹一吹发愣的陆栖野。
“对了,刚刚江阮找你何事?”
陈京观没有应声,透着房檐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
澄州比平州更靠北,感觉离天也更近了,可他还是喜欢平州的天,没了屋檐的遮蔽,看得人心里敞亮。
“他打算与我合作,但我仍有顾虑。”
陈京观对陆栖野直言不讳。对于江阮的身份,陈京观润色了些许都讲给陆栖野。
以陆家如今的地位,陆晁不会不知道江阮这等人物的存在,他们能放任其在长宁街开铺子,如若不是觉得其不足为患,就是在等着他露出马脚。
“他的条件是什么?”
陆栖野一边端着那杯热茶暖手,一边看着陈京观。
“他没说,但是我觉得应当是我给得起,却须斟酌的。”
陆栖野明了的点了点头,还没等他说话,陈京观便朝他一笑。
“放心,平远军我给不起,他们的命都是他们自己的。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只以平远为矛,不以平远为盾。”
陆栖野也对上陈京观的笑,“你不会,我知道。但我也希望,他要的不是你硬撑到现在的那根脊梁。”
陈京观没说话,低着头在思索着陆栖野的话。
他是长大了,三年的昌安营,给他教会的不只是一身与人相拼的力气,还有昌安军魂,还有他父亲引以为傲的陆家根骨。
“你小子,受得起陆家马场。”
陈京观作势要离开,他还是想早些回去的。如今的风吹在身上冷嗖嗖的,即使披着陆栖野的褂子,也消磨不掉他从小长在南边的习性。
他身后的陆栖野脸上本来还挂着些许得意,片刻后又起身追了出去。
“下次,别带麻烦,带着笑来,要真心的那种。”
“知道啦!”
陈京观离开澄州时地上的积雪尚未消融,他行至途中,越靠近雍州,便越能看到春日的初景。
那日他离开后,第二日陆栖野就将饴糖交给了林朝槿,可不知为何,林朝槿只是收了起来,托陆栖野给陈京观道谢,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初九林朝槿回门,她临走时带上了那袋饴糖。
林家的墓园在澄州东南方向,处在平州与凌州的交界。清早陆栖川就套好了马,天微亮时便与林朝槿一人一马动身了。
一路上林朝槿都沉默着,陆栖川时不时侧身看她,她也只是回之以微笑。
陆栖川觉得此事与陈京观有关,他在等林朝槿愿意开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