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弄坏红木做的盒子,拆开后拿出东西还得再恢复原样,所以这技术还是很高难的。
马文才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祝小英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过,不禁也开始紧张而好奇起来,很想看看里面装的画究竟是怎样的神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人说话,只有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终于,只听咔哒一声响,最后一个铜环也被写下来,马文才小心翼翼掀开盒盖,注意不弄坏前面的封条,将里面藏着的卷轴拿出来。
桓玄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以无比郑重的神情将画从马文才手中接过来。
马文才也将盒子扔在一旁,和祝小英一起跟着桓玄到一张长桌旁。桓玄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卷轴展开,显出里面的惊世绝作!
祝小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顾恺之的珍藏,会是怎样一幅画啊!
画轴渐展,散开淡淡墨香。
顾恺之精工妙笔,尤擅长画人。他所珍藏的这幅作品正是一张人物画像。画像中的人身披战袍,伟岸英武,尤其一双眼睛深邃沉静,远望高山长河,骑着一匹白马立于坡上,黑色斗篷迎风飞扬,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气吞山河的慑人气魄。
果然是
极品!
祝小英侧头看桓玄和马文才,谁知这俩人皆傻傻地看着画,呈目瞪口呆状。
桓玄:“……”
马文才:“……”
祝小英:“???”
半晌,马文才终于试探性地出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桓玄:“灵宝,这画上之人……可是桓将军?”
原来顾恺之一直心心念念珍藏的画像,竟然是桓玄的老爸?!
天啊……再次塌了。
顾老师您难道真的断了么……
桓玄对着画像面容抽搐了半柱香的时候,到最后却抽得眼圈红了,捧起画像进里间去了,也不再管祝小英和马文才。
马文才叹了口气,开始拿起小锤子小锥子把卸下来的铜环再一个一个安上去。
“桓兄……他怎么了?”祝小英问。
“灵宝五岁时桓将军便去世了,将军生前最疼爱他,还将公侯之位传给他。但桓将军去了以后,朝中极力排斥桓家势力,他自幼失去父亲庇护,日子不好过,所以才来了吴郡,不然以他的出身,就算在皇亲国戚中出入也不必看人眼色。”
“想不到黄鼠狼也挺可怜的。”祝小英不禁感叹,“不过山伯兄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呢?你们不是才认识不久?”
马文才被噎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祝小英一眼,祝小英摸摸鼻子,将目光移开。
过了一会儿,祝小英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到那锦盒身上,惊奇地问:“咦?这盒子还要还给先生?”
马文才安上最后一个铜环,输了口气道:“当然要还回去!”
祝小英:“那你什么都不往里面放,到时候不会被先生发现吗?”
马文才把盒子正过来,给祝小英看它的正面:“看,封条还是好的!”
祝小英抓狂:“封条还在有什么用!里面东西没了还不是被发现?!”
马文才嘿嘿一笑,道:“那你说如果先生发现了会怎样?”
祝小英:“估计会把你们撵出书院!”
马文才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到时候先生一定会说……”接着他就学着顾恺之的神态和语气:“妙哉妙哉!一定是这画上之人得了灵性,羽化登仙而去了!”
祝小英:“……”
而事实证明,在马文才和桓玄将骗来的锦盒还回去之后的某一天,顾恺之惊奇地发现里面的画卷不见了,果然拊掌感叹“妙画有灵,变化而去,犹如人之羽化登仙”,从那以后,顾老师神人的地位在祝小英心目中岿然不可动摇!
当然,这些还都是后话。
等桓玄感时伤事完毕之后,祝小英,马文才和桓玄三人便抱了琴一起去上乐理课。
东晋尚雅,对于贵族公子的教育真正是做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尤其是享有天下第一书院的崇罗书院,更是琴
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落。
教乐理的夫子姓秦,近不惑之年,虽貌不惊人,琴艺却极为高明,据说曾为皇族御用琴师,因不喜欢以技娱人,便提前隐退,被请到崇罗书院来教授琴艺。
在祝小英看来,这纯粹是杀鸡用牛刀。
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半路穿到古代没有一点古琴基础的人来说,有这么好的一个老师真的是暴殄天物。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刚来书院那几天,在秦夫子那不苟言笑的白板脸面前崩断一根根琴弦的场景。
但出乎意料的是,秦夫子并不像其他夫子那样会对她吹胡子瞪眼捶胸顿足,而是一句多余的话不说,耐着性子从最基础教起,识音调弦,指法入门,纵是祝小英这样的一根朽木现在也勉强能弹些听得出调子的曲目。
秦夫子不喜欢在室内上课,而是将讲席摆在后山一片竹林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