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阴恻目光打断了青丝的胡编乱造,她尚来不及转头,脖颈处已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圈住。
“闭嘴。”
冰冷的力道,他完全可以扭断自己的脖子。
看来提薛凉月没错。
“是你太不了解薛师兄,”青丝悄悄将头移往一边去,他竟然没有阻止。
“你怎知他没有提起过你。”
“呵。”薛沣手又一伸,如此轻易地又将她的脖子卡住。
那个孩子,怎么会想起他呢?
“是想杀我吧。”
青丝
心里直骂是这样没错,但她能这样诚实地说出来吗?
“还有,还有——”她还要再编,只是薛沣的手却越收越紧,青丝挣扎不得还在一番动作中动到腰上伤口,差点痛昏过去。
薛沣这才松开,任掳来的姑娘瘫倒在地,染红了的衣衫不断蔓延出鲜血。他垂眼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姑娘,嘴角奇异地动了一动,等凉风窜至她脉搏起伏处才收回眼神。
庙中隐约可见山中昏暗,正是如浓墨倾倒一样的夜晚。薛沣不禁隐隐想起多少年前,是谁人在门外厉声痛斥他的名字。
是谁他已记不太清,又或者那根本就不只是一个人。
那些人在他脑中痛斥着,叫喊着,扰他这些年不得安生,然后变得疯疯癫癫。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仍紧闭双眼的姑娘,呼出几丝凉气,将她腰间插着的荆枝缓缓扯出来。
抬脚处倒想起什么,却没再回头。
他捏着沾血的荆枝走出门去。
——
“师姐,你听我说,听我说。”薛凉月苍白着脸,看黎黎不断挥剑斩杀着泼天虫潮,青色汁液难免沾染各处。
她的红裙,颜色越发浓重。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黎黎这样的人,不该和他一起被困在这里,她的剑艰难生来不是为了斩杀这样恶心的东西,而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和这些恶心的东西尚存一点联系,却从来不愿意承认,直到刚才看见王奉英。
“说。”黎黎只腾出一张嘴回答,手上动作未慢上半分,“我在此处按之前说的,你——”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片虫尸飞舞开,薛凉月已斩开一片虫潮,来到自己身边,
“好。”他说,目光里却是决绝。
欲转头,黎黎却制住他的左手。她远望了一眼底下的境况,看到齐悠白似乎已将奉英制住,此刻也正向他们二人远看过来。
目光交汇间,黎黎收回了眼神。
“我与你同去,”她不禁这样回答师弟,
“一起去。”她不由分说抓紧了薛凉月的手,改变了计划,将人带向虫潮深处。
将王奉英带走是黎黎的意思,但要是她自己不肯走,那就没办法了。
看那二人彻底钻进虫潮,齐悠白这才收回目光,却也是这时,眼前的王奉英却开始口吐鲜血,衬着脸色更加灰白如死人。
她无力倒在地上,咳得满脸是血。
“黎黎会恨你的。”
姑娘却轻笑,似乎这并非一个坏主意。
“活着就好。”
齐悠白正想将人带到稍远些的地方,那王娘子却来得正是时候。
他没再说什么,只将人交过去。
二人离开后,他站在一片虫尸中开始等。
一。
二。
三脚步声挺停住,他转身,对上师弟的脸。
目光下移,他看见那根被折断的,带血的荆枝。
齐悠白抬起眼睛。
他很清楚上面是谁的血。
“你和你母亲一样让人讨厌。”薛沣道,将那根东西垃圾一样抛了出去。
齐悠白不语,面上却多了几丝厌恶。
“来吧。”他道。
按照几人之前的计划,或者说他和薛凉月的计划,是他们几人在外,薛凉月进到虫树里,按照王奉英所说把薛沣的本体斩杀——和其他普通青伏不同,他的本体藏在树干最深处。
其他几人原先还对王奉英半信半疑,毕竟她是个有前科的,齐悠白却先点头了——他竟同意这个计划。
至于那晚和薛凉月说了什么,只他们二人知道。薛凉月对他独自留下的打算感到不安,也是头一次展露出自己对薛沣的害怕——毕竟薛沣尚且对他留情,是因为二人恶心的血缘关系。
而齐悠白落败的下场只会是死。
可齐悠白那时却摇头,直言薛凉月要做的事只有他自己可以做到。
他在师兄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总跟在齐悠白身边的小姑娘,于是很是别扭地问他——那青丝呢?她如何安排?
闻言齐悠白倒是愣了一下。
“自有安排。”他将眼神移开。